访问: 阿里云1核2G云服务器低至1折 最高可得500元满减优惠券 北大数学科学学院助理教授韦东奕的走红更加剧了人们的这种错觉。人们直白地称呼他为“北大 扫地 僧”,为他冠以“陈景润接班人”的名头,互联网上掀起一波又一波对“韦神”的顶礼膜拜。持续的曝光与蜂拥而至的媒体令北大不堪其扰,不得不对外呼吁“青年学者需要安静的治学环境”。 左:韦东奕 光明网在其评论文章中将这种现象称之为“网络重构天才”。在一遍又一遍戏剧化的网民叙事体系之下,韦东奕慢慢演变成一个数学天才的“符号”,陷入人们怪诞与猎奇的想象之中。 这种想象当然是不准确的。“网络对严肃事物的解构和重构,具有有虚拟性,可能遮蔽对现实社会的判断……韦东奕在网络空间是近乎‘封神’的传说,但对中国数学基础研究,依然需要有清醒的认识。”光明网在这篇评论文章中几乎花了一半的篇幅来向公众解释,“基础数学研究,依然被认为是中国科研的一个‘薄弱环节’”。 数学大家陈省身在上世纪末曾提出过一个著名的猜想,称“中国将成为21世纪的数学大国”。这一猜想很快实现了——如果单论“大”的话。奥数竞赛在中国风靡数十年,自1985年中国首次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以来,超过一半的金牌被其拿下,是国际奥赛历史上成绩最好的国家。 但令人失望的是,几十年来,尚未有一位本土培养的中国人拿下数学界的最高奖项菲尔茨奖。就连陈省身晚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也只能委婉地表示,“我个人认为前途无量的,前途很好,现在有多么好就很难说。” 首位获得菲尔茨奖的华人数学家丘成桐的评价更为直接。今年初,他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,“相对于欧 美的 数学水平,中国数学界没有辉煌过……这样说也许会伤很多人的心。中国数学与欧洲相比,还有不小的差距。一味地往脸上贴金是没有用的。” 认清这个现实,或许才能够让人们更加正确地看待中国数学。事实上,自华罗庚、陈景润等老一辈数学家之后,中国本土再也没有出现过拥有如此知名度的数学名家。 丘成桐是当下最具影响力的华人数学家。他师承陈省身,拿下了数学界公认最有影响力的三大奖项(阿贝尔奖、菲尔茨奖和沃尔夫数学奖),但他也并非国内培养的人才。他少年就学香港,之后赴美求学,研究成果也多在美国完成。第二位夺得菲尔茨奖的华人陶哲轩,年少即随父母移民澳大利亚,与国内的培养更是毫无关联。 如今,距离陈省身提出的数学大国的猜想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。我们迎来了奥数的繁荣,迎来了经济的突飞猛进,然而何时,才能迎来下一个丘成桐? A 数学家是最容易与天才划等号的职业。人们普遍相信,天分才是衡量能否成为数学家的唯一标准。 天分是如此重要,就连数学家哈代在他那篇著名的《一个数学家的辩白》中也如此写道:“比起其他艺术或科学,数学更是年轻人的游戏”。 牛顿最伟大的思想流数术(即微积分)和万有引力是在他24岁时产生的,他在50岁便放弃了数学研究。法国数学家伽罗瓦21岁就死了,阿贝尔27岁,拉马努金33岁,黎曼也只活到了40岁。哈代最后总结道:据我所知,在数学上没有一项重大的进步是由超过50岁的人提出的。 这一论断广为流传。甚至数学界最有影响力的菲尔茨奖在设立评选标准时,就将得奖者的年龄限定在40周岁以下。 中国的数学家们大多也是年少成名,他们早早地就展露自己在数学领域上过人的天赋。被普遍认为是陈省身一生中最重要的成就之一的“陈-高斯-博内定理”发表于1945年,那年他34岁。丘成桐证明卡拉比猜想是在1976年,那年他27岁,1982年他获得菲尔茨奖。陶哲轩7岁读高中,9岁上大学,24岁成为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数学系终身教授。 但例外始终存在。 近十年才被世人所知的华人数学家张益唐,在2013年完成“孪生素数猜想”的证明过程时已经58岁了,这是与黎曼猜想、哥德巴赫猜想齐名的世界级数学难题。在那之前他从未在数学界上发表过重要的成果,“孪生素数猜想”的证明是他至今最重要且唯一的成就。他半生潦倒,博士毕业后在赛百味做过会计,证明发表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讲师,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。 但这个为他带来巨大声名的证明,却并非他研究了几十年的方向。他博士毕业后就投身于数论领域最重要的黎曼猜想相关研究,孪生素数猜想只是他后来两年多时间的一次“旁逸斜出”(《人物》杂志)。完成这一证明后,他很快又拾起了过去长期研究的方向。它更困难,也可能最后一无所获。 如果单论天分的话,中国从来都不缺少数学天才,30余年中国在国际奥赛上拿下23次总分第一已足够说明这一点。但天分并不是唯一。 张益唐成名之后,《纽约客》杂志曾采访他,问及数学家需要什么天赋,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,“专注”。 丘成桐为证明卡拉比猜想花了六年时间,然而前三年他一直认为这个猜想是错误的。最后的成功颇具戏剧性,那年他刚刚结婚,忽然过上了一大家子人在一个屋檐下的生活,顿感不适,因而工作成了他的“避难所”。 他说,“我尽量把自己关在书房,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卡拉比猜想上”,没想到证明就那么顺利地完成了,只花了一两个星期。他觉得那是王国维所述的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”的境地。 丘成桐在自传中谈到过对天才的看法,“我并不喜欢用’天才‘这名词,差不多从来不用它。”他觉得人们把“天才”浪漫化了,以为那些人能无中生有,创造奇迹,提出凡人想不出的方法,或者完成惊人的数学证明,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就一切。 他说那种情形似乎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,但至少他从未见过。“解决数学难题需要艰辛的努力,没有快捷方式可走。” 人生就是这样,即便被视为天才的数学家一样如此。那些“灵感”并不会凭空迸发,它往往是在无数次的失败以及长久的孤独求索之后,才如闪电般击中数学家的天空。 B 几乎所有的数学家在谈到培养数学人才时都要提及“兴趣”。因为他们知道这条路漫长无比,而如果不是真正享受其中,几乎无法坚持下来。而这,恰恰是中国应试 教育 体系下最为匮乏的。 丘成桐直到上初一才开始真正对数学感兴趣,在那之前他喜欢看武侠小说,或者跑到山间田野去玩耍,对数学谈不上多上心,反倒是觉得去背诵下他父亲教导他的古文或者诗词,才更“有益身心”。 初中一年级开始学习线性方程时,他才终于“觉得兴奋”,因为从前用公式解答鸡兔同笼问题,现在可以用线性方程来解答,不用记公式而是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。 这种对数学的兴奋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,直到多年后他仍然如此表示,“精神受到压力的日子,我每以工作为寄托,数学从来没有让我失望。” 被誉为“中国现代数学之父”的华罗庚,严格意义上的学历仅为初中。他念完初中后曾短暂地在一所上海职校就读,但因家境贫寒被迫辍学。他学习并不算十分出众,《华罗庚传》中引用一位教师的话说,华“字写得像鳖爬似的”,学习成绩也常忽高忽低,不太稳定。但教他数学的王维克老师认为他是个“人才”,并引导他对数学产生兴趣。 辍学后,华罗庚一边在父亲的杂货店中做学徒,一边自学数学知识。而他身边的数学图书仅为一本《大代数》、一本《解析几何》以及一本王维克送给他的50页的《微积分》。 他花了5年时间学完了高中三年和大学低年级的全部课程,据说其每天自学超过10小时。期间他还生了一场大病,导致左腿残疾。如果不是对数学抱有极大的热情,很难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坚持下来的。 1930年,他在上海《科学》杂志发表《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》,轰动国内数学界,被时任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邀请至清华,终于踏入专业的数学学习之路。 陈省身回国后接受央视《大家》栏目采访时,也曾谈及兴趣的重要性。他有些半开玩笑地说,“中国人很实际,如果你要跟他讲,说我这个深圳、纽约的股票怎么样?大家有兴趣……(但)你比方说天津有什么小虫,可以很值得研究下,中国人都没有兴趣。” 今年7月,《中国科学报》刊发了一篇《从奥赛看人才成长的短程与长程激励》,试图去解释为何中国基础数学人才很强大,但为何我国数学的整体水平依然偏弱。 “关键在于我们的激励机制出现了问题——只注重短程激励而缺乏有效的长程激励。”短程激励即是奥赛的功利性目标,但数学研究往往是一件长期的事情。作者呼吁要在科技界培养一种耐心与执着,树立一种学术理想主义与英雄主义,不惜用长时间去挑战难题、大问题,甚至冒着此生失败的风险也要为人类的认知进步努力推进一点点。 C 如果纵观中国数学发展史,自上世纪初现代数学在国内兴起以来,中国数学存在明显的断代。十年的政治动荡让众多学科的研究几近停滞,数学亦不例外。改革开放以后,数学作为基础学科才再度被人们重视起来。 不止一位数学家向媒体表达了国内数学起步不易的艰难。陈省身是最早一批来华的华人数学家之一。当他开始在母校南开大学筹建南开数学研究所时,媒体的报道上说的是“房无一间、书无一册”,陈将自己的一万余册藏书全部捐赠给了南开,之后又将沃尔夫奖的5万美元也一并捐赠给南开数学研究所。 1979年,丘成桐受华罗庚之邀回国作学术访问。他在自传中说,“当飞机在北京着陆时,我心潮澎湃,就在飞机旁,俯身触摸祖国的泥土”。此后每年,他都会在国内大学和科研机构访问数月。 他仍在哈佛任教时,可能是海外数学家中招收中国留学生最多的人,围在他身旁的中国学生之多,甚至引起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注意。他说,那时中情局每隔一段时间,就会打电话来问他一些问题,而他就告诉他们自己的学生正在研究着的数学难题。问了几年后,中情局才终于作罢。 他试图在国内数学教育上做更多的贡献。光是数学研究所,他就帮助建立起了4所。1993年,他在自己的母校建立香港中文大学数学科学研究所,1996年在北京建立晨兴数学中心,2002年建立浙江大学数学科学研究中心,2009年建立清华大学数学研究中心。他至今仍担任这些数学研究所的主任,且分文不取。 1998年,他发起成立世界华人数学家大会,每三年举办一次,首届在北京举行。大会的高潮每届的“晨兴数学奖”,主要授予45岁以下、在纯数学与应用数学方面有杰出成就的华人数学家,后来这一奖项也被媒体称为“华人菲尔茨奖”。 之后,面向中学生,丘成桐又发起成立了“丘成桐中学数学奖”,旨在发现和培养有前途的数学天才。不过,另一方面也是丘成桐对中学生们的数学唯奥数论的不满,他认为这一奖项能帮助鼓励中学生的研究性学习。过去,他不止一次地在媒体上表示要培养中国学生对数学真正的兴趣,而非将数学作为功利性的工具,成为只会应试的“做题机器”。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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